三八异世老大
刘通所作二首诗,格调高雅,才华横溢,太后颇为满意。她这次传刘通进宫,一是看看他的人材,二是试试他的文才,二者都需经由她老人家甄别。赵茹自从去岁金陵归来,嘴里念兹在兹的就是刘家公子,皇祖母知道小姑娘大概是怀春了;今年大年初三夷山回来,不时念诵那首卜算子 咏梅,老是对着那幅画发怔,有时窃笑,有时叹气。皇祖母这把年纪,哪还不明白。

诗文之外,太后还问了些家长里短。临走,太后赞他诗词作得好,赏赐不少稀罕物事。刘通一走,赵茹急急跑过来,想问皇祖母满不满意,却又不好意思开口,在太后身边蹭来蹭去。太后故意激她道:“这刘家公子配得上我们家阿茹吗,你是崇国公主,他是名不见经传的少年,差着十万八千里,可不好办。”

赵茹一听大急,粘着奶奶的肩膀摇晃,声音太小听不清她说什么。太后说道:“那我再考虑考虑?”赵茹大喜,太后接着说道:“刘公子眼下是官学学子,等他春季选拔考试之后再作道理。以他的才学,当能考取。那时再谈婚嫁,才是时候。”赵茹悬着的心总算放下。

稍停,太后又说道: “刘公子跟李窦家的女儿订婚在前,不过咱们皇家女儿嫁给他,却是不能作小。” 赵茹也为这事烦恼,他怎么就先认得李小姐呢。

古时的女子极少外出,想觅个如意郎君十分艰难。又有几人能像赵茹这般出入有保镖,行路有车马,找夫婿由自个作主的呢?即使赵茹的姐妹,虽贵为公主,也没有她的幸运,就像延庆公主,最终也是父母之命,嫁给蔡京之子蔡掏,哪由得她自己选择?

刘通离开太后寝宫,由小太监领着,来到徽宗的上书房。赵佶一见刘通,象是见到老朋友,大为高兴。见过礼,就给他赐座。赵佶说道:“咱们是老相识了,今天跟你谈家事,不必拘礼,想到什么说什么。”

刘通心想,谈什么都成,你是老大,你说了算。瞧你妻妾成群、子女成堆,家事多多,而我至今光棍一条,没多少家事。你我经常出入樊楼,要是谈些私事、轶事,恐怕有说不完的共同语言。

赵佶对刘父说道:“刘爱卿,你操劳国事,朕心甚慰,也就你和个把大臣敢来劝朕,很是难得。”

刘正夫:“臣赤胆忠心,只是做了分内之事,蒙皇上照顾,只有加倍努力回报圣恩。”

赵佶转头吩咐侍从:好好送刘爱卿回去,赏赐之物一并给他送回。又对刘正夫父子说道:“刘爱卿先回府上,朕还要跟令郎聊一会。”刘父谢恩而退。

刘父一走,赵佶立时活络起来,对刘通笑道:“跟老臣们说话,浑身不自在,他们一个个仙人板板,哪有咱们相处的痛快。”

刘通大有同感,也笑了起来:“万岁爷一针见血,说出了刘通的心里话。”

赵佶:“今儿不在朝堂上,你我不依君臣之礼,只以朋友相见,我把你父亲支开,就是为了咱们好说话。”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兄弟般的朋友,哪能轻易错过。平日里,别人不是敬畏自己,就是拼命巴结逢迎,喜怒哀乐没地方倾诉,高处不胜寒,极其郁闷。

刘通:“万岁爷把我当成朋友,刘通深感荣幸。”

赵佶:“兄弟朋友之间是怎么称呼的,咱们就怎么称呼。”

刘通心想,称他万岁太遥远,称他赵兄还是生疏,叫他大哥马马虎虎,只是太亲密,称呼什么好呢?哦,有了,称他老大吧。老大老大,既有兄弟情谊,又显一家之尊,二者兼顾,得其所哉。不过,平时顺口称呼,自然最好,以不触犯大忌为宜。

想到这里,说道:“老大在上,受小弟一拜,小弟在老大的地盘上上,可要好好罩着小弟。”说完,鞠躬作揖。

赵佶听他满口江湖浑话,面露微笑,应道:“好说,好说。老弟拜了我的码头,赵老大自然会照应你。”二人相顾大笑。

刘通从怀里拿出颜真卿争座位贴,呈给赵佶,说道:“我这有幅字帖,不知真假,您老是行家,请您法眼鉴定。”

赵佶接过,展开看视,由嬉笑而平静,由平静而郑重,看得极为仔细。从总体架构到每个字的形态,从每一笔的走势到彼此的呼应,从字体到铭章,无不细加揣摩。他越看越激动,时而凝眉,时而握拳,时而拍案,时而击股,眼中的亮光越来越炽,嘴里高呼:“这是真迹,是真迹!”他如此执着,艺术家的天性尽显无遗。

刘通说道:“小弟对书法一窍不通,写的字歪过来扭过去,难以见人。您老慧眼识货,字帖放您这里,才显出它的身价。”

赵佶说道:“这怎么可以,老大我要回赠什么礼物给你好?”

刘通:“真要给我什么礼物,您大笔一挥,送我一幅墨宝,让小弟学习学习,进步进步。”

赵佶大笑:“好,好。老弟有意思,很有意思。”兴冲冲拿起笔来,以隶书写下“天道”二字,落款盖章,立马送给刘通。又说:“以后我作了字画,再送给你。”

刘通也很激动,这可是古董哇,老大的字画更是可遇而不可求,我一下连得二幅,一幅兑现,一幅记帐,哈,美哉美哉。

宫中之人听得上书房里有说笑声,有惊叹声,有私语声,有呼叫声,都是大为奇怪。皇上这一阵子闷闷不乐,今天刘公子一来,万岁爷就开心得很,究竟是怎么回事?

徽宗为人,与那些老成稳重之人大相径庭,他爱玩乐凑趣,喜欢率性而为。这对其从事艺术创作,倒是极为有利,他是合格的艺术家,但不是称职的帝王。当初曾有大臣以赵佶浮佻为由,反对他继承大统,皇太后力主端王赵佶“有福寿、且仁孝”将其扶上帝位。

赵佶好久没有如此开怀。造化神奇,将刘通送到异域,赵佶有幸遇到异类,十二分的畅快。赵佶靠过来,压低声音说:“老弟,咱们什么时候再到师师那里,听师师和小三她们唱新曲。又一阵子没去了,心里堵着。”

刘通:“您老尽管安排,小弟随时恭候。”说罢二人又嘿嘿地笑将起来。其实,蔡京、高俅等人常常怂恿徽宗外出私通,李师师就是高俅介绍认识的。徽宗每次外出,都是偷偷摸摸,躲过太后、皇后的监视,由蔡京、高俅派人暗中保护。郑皇后曾经规劝过他,但他没听进去。他顾忌的是太后,好多次要出宫,都被太后发现,只好老实呆在宫中。

年前的一天夜里,赵佶从樊楼回来时拉伤了足踝,太后将他看得更严,不但在宫内加强巡视,更在樊楼周围布下眼线。太后下了死命令,务必要将皇上堵在樊楼之外,否则严处当值者。那日晚间,赵佶脚伤稍好,即骗过宫中卫士,潜至樊楼,没想到被太后的暗线发现。赵佶让侍从引开跟踪,自己也落荒而逃,本想绕回樊楼,可是脚伤复发,行动不便。恰好老天爷保佑,在小酒馆碰上刘通,让刘通给送回御街,方才得以回宫。危难之时与刘通结下的交情,非比寻常,而刘通当时又不知道他的身份,更显真情义。此后更没想到的是,刘老弟与自己还是同道中人,真是英雄所见略同。

他俩人心理年龄相当,有些意气相投。老大没有老大的样,小弟没有小弟的样,场面上二人一本正经,私底下嬉笑玩耍,称兄道弟。刘通遵循着亲而敬之的宗旨,赵佶把握着厚而爱之的态度,二人相处越发的融洽。直至后来,二人成了翁婿,哥们关系还是一如既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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